君子固穷与穷则思变

1/7/2024

我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但我认为盲目乐观比适度的悲观更有害。盲目乐观可能让人在事情向北时毫无防备，措手不及，以致进退失据，方寸大乱，甚至走向极端，酿成悲剧。而适度的悲观让人主观上可以快速调整预期，客观操作上使人未雨绸缪，有备无患。站在2024年开局端看这个世界，我是不敢太乐观的。经济低迷，贸易壁垒，军事对抗，政治混乱，意识形态冲突，文化上打着包容旗帜的越来越不包容，都是新年，乃至下面几年的关键词。下行至每一个人，收入下降，财产贬值，职业受阻，工作不保，家庭危机，健康红灯，企业破产，人际交往失调，社会关系受挫，甚至政治上的打压迫害，凡此种种，都可能使人陷入窘境，困境，甚至绝境。当然，每个人对这些处境的界定阈值是不同的，有的人把被工作单位开除只看作是个尴尬，但我认识的一位七十多岁的老教授却因为没有评上中国科学院院士并不得不退休而服用氰化钾自杀。有的老总公司欠债几万亿还能若无其事，另一个董事长却因为公司业绩下滑而跳楼。前不久一位在美国的华人博士研究生仅仅因为与实验室同事的关系紧张而开枪杀死了自己的导师。这些人间悲剧让人唏嘘不已，但如果我们自己面临这些窘境，困境，甚至绝境，该怎么办？

我想到一个成语 — 君子固穷。很多人是因为读鲁迅的《孔乙己》而知道这个成语的，所以这个成语在我们脑海里是冒着酸醋味的。对这个成语常见的解释是：有教养、有德行的人安守贫穷，安贫乐道。当然，这种解释是不准确的。 君子固穷的本意主要是指君子即使穷困潦倒、或处处受挫，也不会改变操守，放弃自己的追求。我认为可以推而广之地讲，君子固穷是指有智慧有道德的人在一切窘境困境甚至绝境时，能保持其智慧水平与道德水准。我希望我们每个人在新的一年里遇到各样挫折时能有这样的君子的智慧与道德。那君子怎样固穷？

首先，要维护身体健康。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在一个人的高光时刻，健康最重要，因为没有了健康，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在一个人的低潮时刻，健康也最重要，因为有了健康，一切都还有可能。因此在艰难时刻，保守健康是一个人能做的最大的事，也是最起码应做的事。有健康的身体，一切失去的有机会失而复得；没有了健康的身体，一切得到的都将得而复失。我有一位朋友，在大约20年前互联网泡沫破裂时丢了工作，他利用重新找工作那段时间， 天天花好几个小时在健身房与篮球场上锻炼身体，炼就了一副好身材一个好身体。他说他之后这么多年都得益于借那个契机造就的好身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如果丢了工作时，生活无规律，自暴自弃，暴饮暴食，抽烟酗酒，彻夜打网络游戏，那就会雪上加霜，工作回不来，还搞垮了身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二，要保持心态平和。有个平和的心态，才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维护身心健康。如果总是自怨自艾，把埋冤的枪口对准自己，否定自己，就会产生焦虑与忧郁。如果总是怨天尤人，把埋冤的枪口对准别人与环境，整天骂人呛天，只会更搞糟人际关系，平增更多烦恼。有了平和的心态，也才能有冷静的头脑，清晰的思维，让自己做出正确的决定，在危机时下好下一步棋，走好下一步路。

第三，要坚持道德操守。在孔子君子固穷那个故事里，君子固穷的下一句是“小人穷斯滥矣“。与君子相反，小人在困境时，会丧失道德操守；会做鸡鸣狗盗的事，行坑蒙拐骗之术，更有甚者会凶相毕露，把怨气与怒气发泄到别人身上，对与事件有关的人甚至无辜的人进行人身伤害。今天早上与朋友聊天时讲到现在电讯诈骗等骗人的事件越来越多，我们每天都收到不少骗人的电话电子邮件或微信信息，让人非常烦恼。这些从事诈骗的人中，有一些是在窘境困境或绝境下“不得已而为之”。这些不道德的事终究会害人害己，使这个社会越来越不和谐，也会给每个人带来越来越多的困境。

一旦遇到窘境困境或绝境，除了“固穷”之外，我们还要有乐观精神。“固穷”不是简单地接受命运，不是安于现状，固守现状，而是要勇于改变现状。而改变现状的勇气就出于乐观精神。要对前路存有希望，要有在黑暗中看到光明的能力，要相信“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要努力谋求在逆境做出改变。这使我想起了另一个成语 — 穷则思变。穷则思变出自《周易·系辞下》。 原文是，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穷不但是指贫穷，更是指事件发展到了穷尽与极点，就是上面讲的人到了窘境困境甚至绝境。 事物发展到了极点就必须发生变化，发生变化后才会通达不受阻塞，事物通达后才能不断的发展。所以，遇到窘境困境或绝境时，我们要谋求改变。那我们“穷”时应怎么变呢？

一要增强自己的能力。增强了能力才能有效地应对挑战。怎样增强能力？只有通过不断的学习，终身学习。人们现在经常提到终身学习。以前讲到终身学习，好像只是某些职业的要求，比如教师，比如医生，或者只是一些有较高追求的人的事。但在现在社会，知识更新快，技术进步一日千里，终身学习不是为锦上添花，而是在雪中送炭，不是阳春白雪的行为，而是生存的基本要求。现在人们开始讨论，哪些哪些职业会被AI取代。我们只有终身学习，才能在快速发展的社会中不落伍。在遭遇窘境困境或绝境时，终身学习的人，不仅有更大的知识储备与积累，也因为他们有学习新东西的习惯与能力，使他们能更快地获得新的知识与技能，因而能更好的适应新的环境、工作与要求，更快地到达柳暗花明的又一村。

二要扩展自己的圈子。这个社会越来越要求人们之间的合作，尽管人与人之间的竞争也是越来越激烈（卷），这看似一个矛盾或悖论，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单打独斗的风格越来越难以成功。有人可能会说，当网红直播带货自己一个人即可。首先带货主播千千万，能成为成功网红的只是很少数，其次直播带货难道不是主播与购货群体之间的合作？那怎样扩展自己的圈子呢？有人可能认为自己个性内向，没法扩展圈子。其实扩展圈子主要靠真心的合作精神，与个性关系不大。要真心与还不如自己的人合作，在合作中帮助他们成长，有一天他们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要真心与比自己强的人合作，不要嫉妒，要虚心向他们学习，并努力帮助他们更成功，他们也会帮助你成功。要真心与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合作，不要明争暗斗，互不买账，而是要取长补短，同舟共济，肝胆相照，一起成功。有人会担心，我真诚待人，人家却负我怎么办？这种事一定会发生的。发生了，坦然接受，无需愤愤不平，继续努力真心经营与别的合作伙伴的合作关系。久了，你就会发现，你的圈子扩展了，你终会从你的真诚中获益，看到柳暗花明。

三要寻找新的方法。不管是事业，家庭，还是人际关系，走到死胡同，都说明原有的方法可能有问题，或不能够适应新的情况了，因此要寻找新的方法。除了上面讲的学习新的知识与技能与扩展圈子外，更重要的是要转换思维，毕竟思维方法是最重要的方法。不同类型的困境牵涉到不同类型的方法，这篇短文里难以囊括。拿我们做科研的人来说，由于科研经费、研究条件、或所处环境等等的制约，我们可能需要在做了很久之后放弃一种研究技术，或一个课题，甚至一整个方向。我们需要转换我们的思维，用另一种技术手段去获取结果，设计一个不同的课题来进行研究，或从一个不同的方向去解决问题。经常有人提到要转换赛道，写自己的卷子，讲的就是要转换思维，根据自己的条件，发挥自己的优势，在特定的亚领域亚方向上取得别人不能取得的成就。当然，找新方法需要耐心，往往不是一蹴而就的，但只要勇于走出自己的舒适区，敢于与勤于突破过去的自己，持之以恒，终会有一天迎来柳暗花明。

总之，在新的一年里，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窘境困境或绝境，我们首先要“君子固穷”，维护身体健康，保持平和心态，坚持道德操守。同时要有相信“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乐观精神。然后要”穷则思变“，通过终身学习增强自己的能力，通过真心的合作扩展自己的圈子，通过转换思维寻找新的方法。这样说来，“君子固穷”与“穷则思变“是一个硬币的两面，在我们应对窘境困境或绝境时，两者缺一不可。